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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884章 云鬓轻绾霞光黯,十里夭灼尽失颜
  “刘爱卿,可有什么难处?”朱翊钧询问着刘顺之,是否需要朝廷更多的支持。
  比如去年春旱,开闸放水和不放水之间的选择,朝廷最终选择了支持刘顺之。
  刘顺之认真思索了一番俯首说道:“陛下皇恩浩荡,臣别无他求。”
  他不求升转,徐州最紧要的保漕运还是保民生问题上,朝廷已经给出了最大的支持,这就解决了徐州最大的困扰,至于其他,他不敢奢求了。
  “朕听闻,刘爱卿把自己的家人从广西迁到了徐州来,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说,不必顾虑太多。”朱翊钧笑着说道。
  刘顺之不要,但朝廷不能不给,他把皇帝关切的煤矿、佃租等问题解决了,如果不赏,就是赏罚不明。
  刘顺之是广西柳州人,他选择了把家人一并迁来,就是打算生根发芽,把徐州当自己家乡了。
  “只求黄河水清。”刘顺之想了想,还真的有求于陛下,希望陛下继续在黄土高坡种植牧草、植树造林,减少黄河黄沙量,让黄淮流域的百姓过安稳的日子。
  “黄河水清,那得圣人出,朕不是圣人,这样吧,王次辅,在徐州建一个机械厂,徐州有煤,北铁南下在徐州做成机械再继续南下。”朱翊钧想了想还是给了政策支持。
  营造徐州机械厂,帮助徐州解决更多的就业问题。
  陈末作为皇帝的先锋,在徐州等地四处走访,发现徐州地方的游堕之户,要比山东多一些,一个村子少则六七个,多则数十人,徐州城里,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漕帮。
  这些游堕不全都是地痞流氓,很多都是实在讨不到生计,只能如此。
  一个机械厂做得好,能容纳两三千的熟练工匠,上万人的非熟练力役,再加上官厂形成的产业群,能解决十数万人的生计,哪怕这些活儿很苦,但比没有强。
  “王次辅,是否可行?”朱翊钧看向了王崇古,作为次辅、工党党魁,官厂的事儿,都归他管。
  “臣遵旨。”王崇古简单的盘算了下,再俯首说道:“年底之前可以破土动工营建厂区,三年左右就可以排产了,考虑到徐州府的情况,如果完全由朝廷督办,徐州机械厂的利润,只能给徐州府衙一成。”
  徐州出人出力,出不了钱,徐州府衙可以获得一成的收入,但解决了大量的就业的同时,还能催化地方产业群的发展。
  官厂从来不是一个厂子,而是围绕着官厂形成的产业群,一个机械厂,光是周围能够衍生出来的产业链,就够徐州地方吃的脑满肠肥。
  这年头,徐州太穷了,去年赈灾,三十万石粮食,就已经把徐州给掏空了。
  大明一共有四个机械厂,西山煤局下辖的京师机械厂、永平煤局机械厂、胜州煤局机械厂和上海机械厂,除了上海的机械厂外,其余机械厂全都紧靠煤矿。
  这年头想办官厂,得有圣眷。
  因为需要陛下首肯、需要煤钢铁料调度、需要工兵团营营造厂区、需要西山煤局大工匠进行指导、需要机械厂工匠支援培养匠人、需要驰道、需要上到朝廷下到衙门的配合。
  总之,需要一个伟大的大明。
  松江上海机械厂的落地,经历了极其复杂的博弈后,最终落户在了姚光启所在的上海县,因为姚光启是王家的女婿,这显然是以权谋私,但朱翊钧非但没有惩罚,反而选择了纵容。
  水至清则无鱼,林烃临死前的指控,朱翊钧不认可,他和张居正从来没有求过人人天下为公,人人没有私心贪欲。
  朱翊钧要是朱元璋,他肯定那么做、那么要求,朱翊钧不是开辟太祖,他没有朱元璋那么英明神武,他要的只是让大明再次伟大。
  “臣叩谢陛下隆恩。”刘顺之听闻先是错愕了一下,而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五拜三叩首的大礼,这是大恩。
  大明对机械的需求在快速增加着,需要新的机械厂,山东、河南、陕西、山西,都在抢官厂落到他们的地界,这是政绩的同时,也是民生,更是生产力的具体体现。
  朱翊钧笑着说道:“徐州有这个条件,时间久了,自然也会有机械厂,不算什么大事,免礼吧。”
  刘顺之站起来后,看了眼张居正,已经非常确信,恩情叙事这个就是张居正的自作主张,陛下确实不是很喜欢恩情叙事。
  陛下说的很对,徐州确实有这个自然禀赋,时间长了自然会有机械厂,但没有朝廷支持,这个时间有多长?十年、二十年、五十年还是六百年?
  刘顺之等不了,徐州百姓更也等不了。
  朱翊钧和刘顺之聊了半个时辰左右,主要还是集中在水患问题上,治标治本,黄土高坡不绿,下游一日不得安宁,这就是全国一盘棋重要性的具体体现。
  矛盾说讲,万事万物存在着普遍联系,徐州和数千里之外的黄土高坡,就是这种联系。
  在后世,因为英格兰人不做人,把恒河的出海口给了孟加拉,把恒河主要流域给了印度,这导致了整个恒河流域,没有因为大河受益,而是产生了诸多问题。
  比如水资源分配,印度在上游建大坝,旱季上游蓄水,下游无水可用,汛期上游放水,下游洪涝;
  比如跨境污染,上游污染下游遭殃;
  比如协同治理困难,水土流失极其严重,河道淤塞不能通航;
  比如恒河三角洲的盐碱化;
  比如恒河水污染导致的三角洲疾病的大爆发。
  绥远没有收复之前,无论朝廷用多少力气,只要不根治源头,这黄河就好不了。
  “臣告退。”刘顺之再拜,离开了桃山驿行宫。
  在行宫内,他还矜持,出了行宫,小步快走,他本来想张榜公告,但一想这份恩情是陛下的,还是等陛下的圣旨为宜,他才放慢了脚步。
  日后无论是谁说起这徐州机械厂,都是他的任期里,落地徐州。
  等到刘顺之走后,朱翊钧看着王崇古问道:“如果事不可为,就等等再建也行,不要因为朕的旨意,不行也要做,这生产是现实的,行政命令,有的时候反而坏事。”
  “陛下,本来徐州就在备选名册之上,而且臣也有意,别的地方不靠运河。”王崇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压力。
  机械厂又不是一开始就要生产铁马、生产车头、车厢,也可以是农具。
  至于陛下是不是拿工党的利益去施恩?官厂从来不只是工坊,是当地经济的主导权,更明确讲,就是权力本身。
  朱翊钧在见过刘顺之后,准备继续南巡前往扬州了,大明皇帝的路线和行程是固定的,他也一直在等着刺王杀驾的事情发生,可沿途十分的顺利,没有任何的幺蛾子事发生。
  仁和刺王杀驾的那把大火,把浙江的科举选士烧没了十年,把乡贤缙绅的田土烧没了,刺王杀驾把人做掉还好,做不掉,代价有点过于沉重了。
  陛下,有点过于难杀了。
  烟三月下扬州,朱翊钧抵达扬州府的时候,已经是四月末,五月初了。
  柳烟漫锁廿四桥,画舫摇碎碧玉绡。
  五月初的瘦西湖,早上时分,水面笼着层薄纱般的水雾,垂柳枝条浸在波光粼粼的湖光之中,湖面淡绿与垂绦鹅黄,在夏初的风中揉成一片,煞是好看。
  晨露未晞,王夭灼推开了行宫的雕窗,便见到了二十四桥横卧碧波之上,白石栏杆上栖着几只翠鸟,叽叽喳喳、窃窃私语。
  笼罩在烟气朦胧中的行人,挑着担子,行色匆匆的走过了二十四桥,许是行人穿过,白石栏上的翠鸟,忽而振翅掠过浮满绿萍的湖面。
  水天俱染朝霞,湖上有画舫穿行,朱漆斑驳处,映着粼粼波光,船娘竹篙点破倒映的云影,荡起了阵阵的涟漪,也惊起苇丛里两三只白鹭。
  湖西岸的野蔷薇开了,胭脂色染遍了石堤,与湖心亭的飞檐相得益彰。
  初夏的风,吹来了槐香,和远处大明寺的晨钟声一起,揉碎了洒在碧波涟漪之间。
  白羽忽惊萍下影,一篙点破满湖霞。
  “好美。”王夭灼坐在窗边,看着湖光,由衷的说道。
  朱翊钧站在王夭灼的身后,把玩着她的头发,他从梳妆匣里拿出了一个簪子,插在了王夭灼的头发上,卷了一下,从下面掏出两缕青丝,挂在了簪子的两端,一个简单的、大方的发髻就绾好了。
  “景美人更美,云鬓轻绾霞光黯,十里夭灼尽失颜。”朱翊钧坐在王夭灼身边,随意的捣鼓着梳妆匣里的胭脂水粉,这些东西,他除了眉笔,其他都不怎么认识。
  王夭灼听闻皇帝的话,仔细品了品,突然看着天光,恨恨的说道:“夫君,为何现在不是晚上!”
  “你要作甚?”朱翊钧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说道:“娘子,车马劳顿,要注意休息才是!昨夜酣战到了子时也,夫君并非铁人。”
  诗词是朱翊钧精心准备的,不是妙手偶得之。
  哪有那么多的妙手,写诗写词全都是反反复复推敲修改。
  他反复斟酌了很久,本来按照原定的计划,在二月春闱过后,他就要南巡,到扬州的时候,刚好是桃烂漫的时候,一切都计划好了。
  当窗理云鬓的美人,让朝霞都变得黯淡;
  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,十里桃树林,桃怒放千万朵,色彩鲜艳红似火,但这等美景,在王夭灼的面前,也会失去颜色。
  夭灼即是桃的绚烂,也是王夭灼的容颜。
  朱翊钧在批阅奏疏闲暇之余,修改了数十次。
  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,因为杨巍案、田一儁案的相继爆发,皇帝晚出发了一月余的时间,最终,错过了十里桃绚烂,只有野蔷薇绽放了。
  王夭灼很清楚,陛下写诗,素来不讲什么格律平仄,和王崇古一样,叙事为主,辞藻反倒是其次。
  这显然仔细斟酌的两句,显然酝酿了很久很久,王夭灼的心湖泛起了惊涛骇浪,陛下心里装着江山和社稷,也有她的一席之地。
  “今天不逛瘦西湖了。”王夭灼有些情动,她转过身,抱住朱翊钧,还觉得不够,又往朱翊钧的怀里拱了拱,用力的抱着,仍觉得不够,便坐在了朱翊钧的身上,攀上了丈夫的脖颈,用力的吻了上去。
  良久唇分,她眼眸如波,低声说道:“去床上。”
  朱翊钧一时间分不清春色还是王夭灼更加明艳,佳人岂能辜负,他端着王夭灼就站了起来,片刻后,莺啼燕啭响起,和窗外的鸟儿鸣啼,此起彼伏。
  陛下有规矩,不开门的时候,宫人不得擅闯,张宏看了看天色,知道今天的行程又要推后了。
  太后有懿旨,随扈南下的皇后、周德妃、冉淑妃要是没身孕,就要给皇帝纳妃了。
  周仃芷、冉蕙娘本来定好了今天要一起去游瘦西湖,这左等右等,等不到宦官来叫,立刻就知道了,这是贪欢了。
  “妹妹心里可是吃味了?”周仃芷看着一脸寒霜的冉蕙娘,就是知道冉蕙娘心里不好受。
  冉蕙娘知道自己情绪过于明显了,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,有些悲苦的说道:“哎,姐姐莫说我,姐姐不吃味吗?夫君和王姐姐,如胶似漆,整日里黏在一起。”
  周仃芷看着瘦西湖的水面,笑着说道:“我不吃味,我年纪大了,年老朱黄,夫君不嫌弃,还愿意见我,已是十分满足了,你也不用吃味。”
  “其实,陛下和皇后千岁,是两个很孤单的人。”
  冉蕙娘打量了下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的周仃芷,带着几分羡慕的说道:“姐姐如此明艳动人,若是姐姐说自己年老朱黄,那这天下,就没有丽人了。”
  “妹妹,你还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。”周仃芷仔细想了想说道:“皇长子治儿,自监国以后,就要自称儿臣,称陛下为父皇,而不是父亲了。”
  周仃芷因为年纪的问题,天然竞争不过这些妹妹,她也懒得竞争,算是后宫里最恬静的那个,陛下想起来,要寻她,她就仔细伺候,陛下不找她,她也不会争什么。
  心态恬静,让周仃芷看的更清楚,皇帝和皇后,是两个很孤单的人。
  皇后连省亲的地方都没有,全家满门都被陕州卢氏给祸害,而陛下十岁时,就已经要面对狂风骤雨般的残酷政治斗争,一直到今天。
  陛下的孤独,就像在一个完全没有光的黑屋里,呆了十七年。
  周仃芷甚至看出来了,陛下对李太后,都有戒备之心,因为李太后参与到了政事之中,哪怕非常短暂,但万历初年,李太后是实际的决策者之一。
  而朱常治和皇帝的关系,也从最初的父子,变成了父子兼君臣,历朝历代多少太子等不及了,跟父亲反目成仇。
  最是无情帝王家。
  冉蕙娘眉头稍微紧蹙了下,才看起来有些释然的摇了摇头,落寞的说道:“夫君和王姐姐是青梅竹马,自然比不得。”
  周仃芷不再多言,知道劝不住,冉淑妃冉蕙娘听懂了。
  冉蕙娘样貌、身材,全都是家宅不宁的类型,而且冉蕙娘本身也很要强,她膝下有两个儿子,二皇子朱常潮和五皇子朱常济。
  冉蕙娘想做皇后,她想让儿子做太子,是人之常情,但是周仃芷不觉得冉蕙娘争宠会有什么结果。
  去了洪武年,跟马皇后争宠,还不如跟朱元璋争天下;
  到了永乐朝,跟徐皇后争宠,还不如跟朱棣拼一拼军事天赋。
  朱棣的四个儿子、五个女儿里,只有一个儿子、一个女儿不是徐皇后所出,这唯一一个庶子夭折了,女儿也早逝了。
  冉蕙娘住在深宫高墙里,时间久了,但还是没想明白,这不仅仅是在争皇帝的心,还是在争天下的政治秩序。
  一旦开始,冉蕙娘只有死路一条。
  政治斗争素来如此的残忍,陛下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,该动手的时候,陛下绝对不会犹豫。
  冉蕙娘深得李太后的喜爱,这是冉蕙娘刻意为之,王夭灼对朱常治要求严格,李太后又隔代亲十分宠溺朱常治,婆媳之间,难免磕磕碰碰有点矛盾。
  冉蕙娘觉得是个机会,可真的是机会吗?周仃芷认为绝不是。
  冉蕙娘没有意识到,能吵架、能意见不合,这本身就是一种十分奢侈的认可。
  后宫几位妃子,谁敢跟李太后、陛下吵架,意见不合?
  皇帝因为朱常治习武的事儿,就跟王皇后说了两句,王皇后用陛下当年的话把皇帝架住,皇帝最后选择了让王皇后全权负责。
  周仃芷不劝,也劝不住,试一试,碰的满头是包,才会悔改。
  一个小黄门匆匆的走到了别苑,行了礼之后,才说道:“二位千岁娘娘,陛下口谕,外廷有事,今日不游瘦西湖了。”
  “外廷有事?能有什么事?”冉蕙娘眉头紧蹙的说道。
  这贪欢也有个度,这早上耽误也就耽误了,下午也没空闲时间吗?
  小黄门听闻询问,回答道:“是,金池总督邓子龙的金船,四月靠港松江府,三十四万两黄金今天下午经扬州北上,陛下下午要带着阁臣亲自点验,顺便见一见两个总督府回来的官员,询问情况。”
  “国姓爷的三子驸马都尉殷宗信、盈嘉公主、带着两儿两女,也一道回来了,陛下还有口谕,让德妃千岁稍待,公主会过来别苑。”
  “盈嘉公主也回来了吗?”周仃芷大喜过望站了起来,满脸笑容的说道:“看赏。”
  “谢德妃千岁。”小黄门听闻有赏,立刻满脸堆笑。
  小黄门走后,周仃芷立刻忙碌了起来,又仔仔细细的打扮了下,连午饭都没什么胃口,一直等着,午饭时间刚过,小黄门就把回大明的盈嘉公主带到了别苑。
  上一次殷宗信回京,只带了盈嘉公主一幅画回来,不带画回来还好,这有了物件,周德妃反而睹物思人了起来。
  “娘!”盈嘉公主见到周仃芷就满脸兴奋的跑了过去,乳燕投林一样的抱住了周仃芷。
  “没大没小,没有规矩,这是宫里,要行礼的,你见到了你父亲,也如此这般吗!快见过冉淑妃。”周仃芷佯怒训斥,却没有推开女儿,这冉淑妃还在一旁坐着,没见礼,就是失了礼数。
  “见过淑妃千岁。”朱轩嫦行了个礼,才满脸轻松的说道:“娘,我就在宫里待了三个月学礼法,学完了礼法就嫁出去了,这礼法都忘光了,父亲也说了,让我随意些。”
  “在那边受委屈了吗?”周仃芷打量了一下朱轩嫦,有些心疼的说道:“倒是晒黑了。”
  朱轩嫦大大咧咧的说道:“没受委屈,爹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,一个月都看不到一次,我在驸马都尉府,就是老大!谁敢给我委屈?给我委屈,我就去找宗信哭!”
  朱轩嫦口中的爹是殷正茂,不是朱翊钧,朱翊钧一共就跟这个便宜闺女见了两次面儿。
  作为长公主,哪怕是义女,也没人敢得罪她,那不是得罪她,那是破坏大明朝廷和吕宋总督府之间的关系,这个罪名,连殷正茂这个国姓爷都担不起。
  “那我怎么听说,殷宗信还纳妾了?他一个驸马,敢纳妾!”周仃芷左右看了看,小声的问道。
  “母亲,这边坐,我跟你仔细说说。”朱轩嫦拉着娘亲坐下才满脸笑容的说道:“妾是我给宗信纳的,那段时间我有身孕,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,总不能让他出门去寻问柳吧。”
  “看在眼皮子底下,总比他藏在外面强,他要是养外室,那才是泗水侯府,颜面尽失,反倒我的不是了,妒妇悍妻、家门横祸。”
  “起初他还不乐意,还跟我念经,说:国朝祖制,驸马尚主者,当以帝女为尊,绝纳妾之礼。盖天家体统至重,帝女之尊不可亵也,大明律亦明文:凡尚主者,不得置侧室,著在令甲;严内外之防,正人伦之本,杜外戚之渐,防淆乱宗祧。”
  “我就直接把准备好的妾室,给他塞进房里了,生米煮成熟饭了。”
  “爹还训斥我,岂有此理,还急的团团转,跟天塌了似的。”
  朱轩嫦能记住这段话,是殷宗信、殷正茂一直念叨,都把朱轩嫦给念烦了。
  “啊?”周仃芷看着欢脱的女儿,目光有些呆滞,她愣愣的问道:“你不担心吗?”
  “担心什么?”朱轩嫦有些疑惑的问道,大明肉食者纳妾的比比皆是,没见几个宠妾灭妻的,朱轩嫦完全不懂,要担心什么。
  “没事,没受委屈就行。”周仃芷听闻,没有多说。
  朱轩嫦是正室妻子、是大明皇帝的女儿、是泗水侯府的主母,泗水侯府的面子,比其他要重要的多。
  说穿了,不过是个妾室而已,需要担心什么?
  朱轩嫦作为公主,下令把敢作妖的妾室杀了,殷宗信都不会说什么。
  冉蕙娘眉头轻蹙,而后放松面色如常,但拳头攥的很紧很紧,她看到盈嘉公主如此理直气壮、如此直接的话,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。
  别说王皇后了,连周德妃的影响力,她都比不了。
  人周德妃还有个泗水侯府作为援护,她冉淑妃并没有。
  周仃芷十分担忧的说道:“你呀你,净给侯府闯祸,怎么能这么做呢?你让侯府如何自处?”
  “这朝臣们就该说了,泗水侯府现在成了气候,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,违者当以僭越论罪,这可是大罪。”
  “父亲问我了,我就如实说了,父亲听闻后,哈哈大笑,父亲摆手让我来看娘,留下了宗信说话,看父亲的样子,并非生气了。”朱轩嫦左右看了看,才低声说道:“娘,吕宋是殷家的封地。”
  “殷家以武功定吕宋,这吕宋的事儿,是殷家在做主,宗信日后也是要做总督,我要是仗着天上掉下来的公主身份,就颐指气使,那才是让泗水侯府和朝廷离心离德的逆举。”
  “父亲是把我嫁到了吕宋,不是让宗信留在京师做驸马。”
  周仃芷闻言,思虑了片刻,放弃了思虑,她笑着说道:“娘不懂这些,你是侯府主母,思虑比我周全的多,宗信这孩子对你好吗?”
  “他呀,在外面领兵打仗事后凶得很,人人都怕他!回到家里,我可不怕他,他整天要以公主礼待,哈哈哈。”朱轩嫦笑的很开心,殷宗信很尊重她。
  有的时候会闹出些笑话来,比如最初的时候,连房事,都要下书贴报闻,宫女太监拿着书贴请公主用印;吃个饭还要分桌吃,吃饭前要问吃不吃,吃完了要问合不合胃口;
  烦都烦死。
  一些烦不胜烦的规矩和礼法,全都被朱轩嫦给废掉了,毕竟在吕宋又不是在京师,哪有那么多规矩,况且她朱轩嫦还是个义女。
  周仃芷听完了这些趣事,笑着说道:“倒是和戚帅有几分像,戚帅有些惧内。”
  朱轩嫦有些怅然的说道:“不是惧内,宗信有次就跟我说,他们这些军兵、将领在外打仗,胜败乃是常事,生死难料,若是死在了外面,就是负了妻儿。”
  “大抵是有几分愧疚,忠孝自古不能两全,要为国朝尽忠,可能私门之利,就顾不得那么多了。”
  “爹有次讲到了平倭之战,戚帅、俞帅打岑港的时候,说好的援军,迟迟不见,说好的补给,一石没有,戚帅俞帅还是戴罪之身,要将功补过,只能蹂尸而进,当真是惨烈无比,连戚帅这种百胜将军,都有如此危机时刻。”
  人老了就喜欢说自己的过往,那平倭有功的殷正茂可有太多‘想当年’可以说了。
  殷正茂对殷宗信讲岑港之战,讲的非常详细,当时岌岌可危的局面下,戚继光和俞大猷的身后,还有人在扯后腿,不让他们平倭。
  周仃芷惊讶的说道:“还有这等事儿?”
  朱轩嫦点头说道:“可不是,简直是可恶,援军是浙巡王本固,他带领本部,按兵不动,坐看戚帅俞帅被围,戚帅和俞帅也没地方找人说理,这件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。”
  “王本固是徐阶的人,除了严党没人动得了他。”
  “若是真的让戚帅和俞帅把倭患给平了,那还怎么继续发财?但戚帅和俞帅,最终还是把岑港倭寇给平定了。”
  “爹对宗信讲:就这么打仗,能打赢,那全靠着人心尚在,若是人心散了,那大明就散架了。”
  “自从陛下振武之后,再没人敢这么干了,这么干,连坟里的蛆,都要刨出来被砍成两半。”
  “别胡说!谨言慎行。”周仃芷吓了一个激灵,赶忙嘱咐道。
  朱轩嫦满脸笑容的说道:“这是父亲对宗信说的原话,我又没有编排。”
  “陛下说的?”周仃芷有些惊讶,脸上带着浓郁的笑意,的确像是陛下说的话。
  冉蕙娘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,母女二人的交谈,让冉蕙娘突然意兴阑珊,何必呢,注定没结果,反而给儿子招祸。
  此时的大明皇帝,正在看着内帑宦官点检黄金和赤铜,黄金要压铸成为金条送入通和宫金库,而赤铜要熔铸成铜钱,给百姓使用。
  “臣纳妾有罪。”殷宗信看陛下高兴,赶紧请罪,这事儿很严重,他必须回大明一趟请罪。
  朱翊钧摆手说道:“盈嘉公主跟朕说了,都是她自作主张,也没言官揪着不放,不必在意。”
  这件事很有意思。
  言官们选择视而不见、充耳不闻,就像他们对黔国公府在云南的一些事儿,视而不见一样,破坏国朝格局、破坏朝廷和吕宋总督府关系的罪名,没人担得起。
  “陛下,父亲说,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,要臣把孩子送回京师读书。”殷宗信不敢马虎大意,陛下不在意,他得在意,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表达忠诚。
  以教育的名义,把孩子送回来当质子。
  “盈嘉公主,也要一并留下照顾孩子吗?”朱翊钧语气平静,但他一直看着殷宗信。
  这殷宗信要借着教育、质子的名义,实际休妻,那就要把他留在京师,看在眼皮子底下了。
  殷宗信赶忙说道:“公主和臣一起去赤军山港,臣在赤军山港驻守,和公主聚少离多,公主要随臣一起镇守赤军山港,赤军山港是大明到金池总督府的要地,不容有失。”
  朱翊钧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,说道:“原来如此,很好,宗信能文能武,镇守边方有功,当真是虎父无犬子!”
  “但也要小心,不要轻信夷人,石隆侯邓子龙就信了夷人,把金刀交易给了夷人,换取友谊,可是这些夷人,却袭扰我大明海防巡检、墩台远侯,定要小心些。”
  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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