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秀才认罪也利索，口口声声是为了死在洛阳的士兵报仇。进牢狱之前还冲着谢少爷笑，说：“你们蜀人，真当该死。”</br></br> 但谁都看得出，秀才只是一把刀，背后还有人站着。</br></br> 钱mama：“四年前，蜀州和洛阳的事情早已经被人渐渐淡忘了，哪里还有人专门记着此事为难一个蜀州小姑娘？借口罢了。后来查出来，是博远侯府大少爷挑唆的。”</br></br> 但人家只是叫底下的人请穷酸秀才喝过一次酒，什么都没有做，你能拿他怎么样呢？</br></br>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，一条人命没了，林大少爷在背后什么事情也没有。</br></br> 钱mama直到现在还气，“幸而捅过一刀，不然更是憋闷。”</br></br> 姜姝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件旧事。她沉默良久，道：“多谢mama告知我此事。”</br></br> 钱mama给她怀里又添了一个牡丹纹样的手炉：“此事是我们将姑娘牵连在里头了，日后说不得会给你带去什么麻烦，肯定是要跟你说让楚的。”</br></br> 寿老夫人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，等钱mama说完之后才道：“姜姝，你往后若是因此事碰见了麻烦，只管来找我。”</br></br> 姜姝再次道谢。</br></br> 寿老夫人精神头不太好，勉强笑了笑，便让钱mama送姜姝离开。</br></br> 钱mama因今日姜姝跟着去了一趟雒水，对她的印象好得不得了，一个劲的道：“您心地好，将来肯定长命百岁的。”</br></br> 等送走人，她回到堂庭，就见老夫人手里的杯子碎在了地上。她眼眶一红，叫小丫鬟进来扫了碎杯子，坐在一侧道：“您也别气，如今邬阁老回来了，这条人命不会就这般算了。”</br></br> 寿老夫人却摇头，“正是因为他回来了，行舟这条命，谢让怕是连一刀都不能为他还手了。”</br></br> 钱mama擦眼泪的手一顿，“什么意思？”</br></br> 寿老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：“他行事变了。”</br></br> 她感喟道：“可能是他老了。我总觉得他回来后的手段软了很多，顾忌也增了许多。”</br></br> “博远侯府正如日中天，他不可能为了苏行舟得罪人。”</br></br> 苏行舟的死，因着邬庆川跟谢让的关系，便已经不是他自己的命了。大家都在看邬阁老怎么行事。</br></br> 寿老夫人疲惫的闭上眼睛，“且这等的时候，博远侯府为什么要杀苏行舟？”</br></br> 这里面还有得说道。</br></br> ……</br></br> 谢家，灵堂里，邬阁老用手压着谢让的肩膀沉声道：“越是这种时候，你越是要冷静。这件事情，不一定就是林冀做的。”</br></br> 林家大少爷名林冀。</br></br> 谢让默然，并不否认这个猜测。</br></br> 邬阁老，“当务之急，是找到真凶。否则一味盯准了林家反而不好，容易让人坐姝观虎斗。”</br></br> 他看向棺木，轻轻将手搭在上面，“谢让，你是要做大事的人，不能因小失大，你明白吗？”</br></br> 谢让懂他的意思。他也知道先生刚回洛阳，正在关键的时候，他不能做出让先生为难的事情，他深吸一口气，闭上眼睛，“依先生的意思，阿兄的命便这样算了吗？”</br></br> 邬阁老：“不可能算了。但却不是现在算。”</br></br> 他一言定下章程，拍拍谢让的肩膀，“这几日就为行舟下葬吧。”</br></br> 谢让猛的抬头，“下葬？”</br></br> 邬阁老：“不然呢？你要等到什么时候？”</br></br> 谢让身子颤抖起来，“可是先生，一旦下葬，就什么证据都没了，就是咱们什么都不追究的哨声——”</br></br> 邬阁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压了压，沉声道：“谢让，你别蠢。”</br></br> 他说，“你蠢过一次了，在淮陵待了三年，你还要再蠢一次吗？”</br></br> 谢让神情怔怔，喃喃问：“那阿兄的命呢？”</br></br> 邬阁老还是那句话：“等以后——你如今有什么底气呢？”</br></br> 没有人证，没有物证，没有家世，没有权势。</br></br> 邬阁老问，“你有什么？”</br></br> 谢让双手紧紧的握住，肩膀一点点被先生压着沉下去，低声道：“我什么都没有。”</br></br> 邬阁老这才放心。</br></br> 他急匆匆来，又急匆匆走。</br></br> 外头下雪了，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把黑伞撑着出了门。</br></br> 谢让跪在堂前看着他没了影踪，好一会儿，他才站起来，拿出一根新的蜡烛去接祭灯的烛火，轻声道：“那阿兄……你慢点去阴曹，慢点再去……”</br></br> ……</br></br> 另外一边，姜姝回到了镇国公府。朱氏几人早就等着了，见着人回，连忙道：“怎么如此晚？”</br></br> 姜姝说出寿老夫人的说辞，“先去看外祖母的刀，看了一会，钱mama便说带我去铁珍阁看看，那里还有几把寿老夫人的刀。”</br></br> 朱氏皱眉，“姜姝，这是你失礼了，人家只是提一提，没成想你竟然答应，她只好带着你去看。”</br></br> 她说，“你该回来问问我的。”</br></br> 姜姝点头：“我下回知晓了。”</br></br> 朱氏见她脸色疲惫，心软道：“快些坐下歇会吧，我们也在听你三哥哥说要紧的事情呢。”</br></br> 姜三少爷连忙又把谢让同乡死在雒水的消息说了一遍，撇嘴道：“当时他来书院找人，借着邬阁老的脸面架势大得很，一双眼睛好像要吃人一般。”</br></br> “结果找了这么久，没成想同乡是失足落水。这下子总不至于说我们推他下去的吧？”</br></br>